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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8年5月23日至10月19日,东北人民解放军围困长春凡150余天,城内断粮,平民大批饿死。据林、罗《关于围困长春的报告》(1948.9.9)所述:“不让饥民出城,已经出来者要堵回去,这对饥民对部队战士,都是很费解释的。饥民们对我会不满,怨言特多:‘八路见死不救。’他们成群跪在我哨兵面前央求放行,有的将婴儿小孩丢了就跑,也有持绳在我岗哨前上吊的。战士见此惨状心肠顿软有陪同饥民跪下一道哭的,说是‘上级命令我也无法’。更有将难民偷放过来的。经纠正后,又发生了另一偏向,即打骂捆绑难民,甚至开枪射击(打死打伤者尚无统计)。”
人是善于自我调适的动物。如果不得不充当帮凶,人只好变得更加残酷。
所以龙应台在点评2007年奥斯卡最佳外语片、德国电影《窃听风暴》(直译应为《他人的生活》)时考证出:“(导演)东诺士马克的电影用了很多当初东德的机关大楼实地拍摄,但是监狱博物馆的馆长却拒绝了他拍摄的请求。原因?馆长说,因为东诺士马克的剧本不符合史实:整个东德历史,像魏斯乐那样‘良心发现’的秘密警察,对不起,一个都没有。”
这一次我相信龙应台、相信那位监狱博物馆的馆长。影片的讲述始于1984年(!)-距1949年10月7日民主德国成立已35年。斯特西(stasi,东德秘密警察的别称)们必已渡过“心肠顿软”的难关,转往“另一偏向”。不会有魏斯乐,不会有一个读了布莱希特的诗,就为监听对象编造监听报告、转移罪证(打字机)的斯特西:
那是蓝色九月的一天,
我在一株李树的细长阴影下
静静搂着她, 我的情人是这样
苍白和沉默, 仿佛一个不逝的梦。
在我们头上,在夏天明亮的空中,
有一朵云,我的双眼久久凝望它,
它很白,很高,离我们很远,
当我抬起头,发现它不见了。
(布莱希特:《回忆玛丽•安》第一节,黄粲然译)
蓝天和白云又怎样?李树和情人又怎样?一个斯特西不会也不必象影片中那样做,不然,没等柏林墙倒下、被他监听的作家把新著题献给他(准确地说是题献给他的代号,HGW XX/7),他就会先“不见了”。
我们不该要求一个斯特西良心发现,正如我们不该奢望自由。
影片讲了这样一个故事:官方认可的剧作家,一举一动其实也受到监听;他的爱人,美丽优秀的女演员,被迫在肉体上屈从于文化部长,在监听者(魏斯乐)暗中示意下,终被剧作家知悉;剧作家受朋友自杀的刺激,偷偷写下揭露东德高自杀率真相的匿名文章,通过地下反对组织送往西德,在《明镜》杂志发表;魏斯乐一直在监听报告中含糊其辞为剧作家遮掩,官方抄家抄不到证据,拘捕了女演员;女演员被迫在心灵上也背叛了自己的爱人-在魏斯乐的提讯下,她招出地下反对组织提供给剧作家的袖珍打字机藏匿之处;魏斯乐为了保护剧作家,在秘密警察再次登门之前,取走了打字机;女演员愧于剧作家的眼神,奔出家门,撞向疾驶的汽车;柏林墙倒下后,在一次幕间休息,剧作家邂逅前文化部长,得知自己也一直被监听;他翻阅档案,查到监听者(也是他的保护神)的姓名和编号;他把新著题献给“HGW XX/7”,已成为一名邮递员的魏斯乐在书店翻开书,看到扉页的题辞,买下它,会心一笑。
影片里,他们的生活就是人人都有可能充当监听者或告密者,都有义务为了“国家”窥视和汇报他人的生活,这是东德岁月的真实写照,也是极权统治下所有人生活的真实写照。他们的生活已经过去,可以被一部电影回顾。魏斯乐则是虚构的,他寄托了回顾者对人性的信念-但如前所述,这种信念不太牢靠。
那么,什么是我们的生活?
从小,我们知道自己必须谨言慎行,否则稍有出轨之举,就会被记入“档案”-“档案”,这是一个神秘的被封缄的牛皮纸袋,它与我们每个人息息相关,每逢升学、调动,我们得小心翼翼地捧着它,从此处交到彼处,但无权拆阅:我很想知道,中学打的那几场架,是否都被记下?
我们心照不宣:王怡在为本片所写的影评*里,猜测他本人也象影片中的剧作家“活得如此逼真”,并天真地希望“能让一个24小时监听我的秘密警察,成为一个自由主义者,成为一个基督徒,成为和我一样对专制充满厌恶的人”;我的朋友P自知“躲不过十五”,在博里写道:“刚收到主机服务商的一封 email,网络监察大队终于把这个域名盯上了。如果不备案的话,可能于x月x日被暂停。…因此这个域名可能在几天后就无法访问,这里先作个通告,感谢所有访问这个网站和发帖留言的朋友们(spammer 除外)!”,而他则要“ 重新去寻找在虚拟世界中容我安身的一隅净土”。
奥威尔小说《1984》中,人们被提醒并牢记:“老大哥在注视着你”。
党中央也很关心作为新生事物的互联网。2007年1月23日下午,中共中央总书记胡锦涛同志在中共中央政治局第三十八次集体学习时强调,要切实把互联网建设好利用好管理好。胡锦涛就加强网络文化建设和管理提出五项要求:一是要坚持社会主义先进文化的发展方向,唱响网上思想文化的主旋律。二是要提高网络文化产品和服务的供给能力,提高网络文化产业的规模化、专业化水平。三是要加强网上思想舆论阵地建设,掌握网上舆论主导权。四是要倡导文明办网、文明上网,净化网络环境。五是要坚持依法管理、科学管理、有效管理。
有的时候我想:应该更努力地工作,为社会主义初级阶段建设添砖加瓦,同时也才不会在共同富裕的道路上被拉下太远;空闲时间,要善于正确使用互联网,不该查的资料不查,不该写的东西不写。
这样想的时候我会有一点郁闷,但幸好生于这个国度,我从未自由地生活过,也从未奢望自由,因此并不特别悻悻然。 还有一些时候,我会想:也许有一天,我能在一个宽敞明亮的公共空间里,坐在桌前,静静翻看自己从小到大的个人档案。那样的情景,和影片中剧作家查阅斯特西对他的监听报告很相似,只是我的档案应该不会太多,也就一两个牛皮纸袋吧,用不着让档案管理员装满一手推车。
影片引用布莱希特的诗,诗里有蓝天白云。电影《楚门的世界》的最后,也有蓝天白云-那是作为楚门(Trueman)真人秀(trueman show)背景的一块巨大的幕布。在这块幕布下,楚门的生活,是别人连续收看的一档节目。为了娱乐,所有人欺骗一个人、窥视一个人。当楚门穿过幕布,他就发现了真相。
柏林墙也是一块巨大的幕布。有一天,东德人象潮水一样踩过这块幕布。在他们身后那个片场,几十年里,人们互相欺骗互相窥视,监听和告密构成他们的生活。幕布落下后,斯特西通过各种手段搜罗来的秘密档案,全部被移交给新成立的“高克管理局”,开放给公民查阅。人们可以查到自己当年如何被邻居、朋友乃至亲人“揭发”;查过之后,他们还得决定,这样的过去,该如何面对。
我们的生活还在继续。我有点害怕,如若身临想象中的那种情景-静静翻看自己从小到大的个人档案,会不会有些什么,看了之后,令我情难以堪?
但我还是想看看自己的档案,只是出于好奇-迄今为止,我从未奢望自由。
*王怡:《我们头顶干净的天空:电影<窃听风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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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忆玛丽·安
布莱希特著 黄粲然译
那是蓝色九月的一天,
我在一株李树的细长阴影下
静静搂着她, 我的情人是这样
苍白和沉默, 仿佛一个不逝的梦。
在我们头上,在夏天明亮的空中,
有一朵云,我的双眼久久凝望它,
它很白,很高,离我们很远,
当我抬起头,发现它不见了。
自那天以后,很多月亮
悄悄移过天空,落下去。
那些李树大概被砍去当柴烧了,
而如果你问,那场恋爱怎么了?
我必须承认,我真的记不起来,
然而我知道你企图说什么。
她的脸是什么样子我已不清楚,
我只知道:那天我吻了它。
至于那个吻,我早已忘记,
但是那朵在空中漂浮的云
我却依然记得,永不会忘记,
它很白,在很高的空中移动。
那些李树可能还在开花,
那个女人可能生了第七个孩子,
然而那朵云只出现了几分钟,
当我抬头,它已不知去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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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天看《交往行为理论》,说革命社会主义的人文内涵在苏联被扭曲了。我想这句话最大的意义在于:革命之前那些自由、民主的大旗在革命后的集权国家被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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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由是这样的一种东西,剥夺自由人一点,他会怒发冲冠,赏赐给奴隶一分,他会感激涕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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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你比美国人更了解美国。
这句话回送给你。
有的人不但善于反驳别人看到的,还善于推断别人没看到的。
你觉得一个国家的问题仅仅是党的问题?党是什么人组成的?
当然不仅仅是党的问题,还有你这样的为之呐喊助威。
既然党要代表中国人民,那好,它就得解决中国人民的问题。
有病,得治。问题不是推卸责任能解决的。
虽然体制或者制度是个很大的问题。但这也不是全部。
我也可以说:一个脑死亡的人也没有全死。
但是跟死了有啥区别呢?看看今天中国的文化教育状况好了。
那么这又是在什么样的网站上可以如此这般随意的谈论呢?这个自由不存在么?享受着自由却在说自己不自由。不知道你要的是什么样的自由?
我想告诉你,某些话不是某些人不能管,是还没看到。这是官僚阶层的信息接收能力决定的。
如果在主题里加个敏感一点的关键词,这个帖子会迅速自动消失,你信不信?
有些东西大家都要用春秋笔法,自己心里有数就好,不是所有人都认为这样就叫“自由”的。
扪心自问一下,国内的民主不是在不断的发展中的么?
发展是因为有人在推,不是你这样整天等着天上掉馅饼的人等出来的。更不是谁谁发善心发出来的。
推动民主也不是因为什么“理想”。理想都是虚的,实的是现实需要。“立足现实,指向不可能”。
牢骚满腹防肠断。
老毛说这句话的时候,“牢骚”的人基本上都已经在牢里了。他们的肠子有没有断我就不知道了。
我只记得王小波小说有云,皇帝说“杀千刀”的人,就真的会被杀一千刀,放到火锅里一涮就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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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较总是有些主观。
根据维基百科,在整个柏林墙存在的年间,有239人因试图逃往西方被东德射杀,平均每年9个,260人受伤。今天,因为想要离开自己国家而被射杀的中国人,基本上仅限于藏人,数字则没有明确的统计。
不过,没有一个中国公共知识分子对此表示抗议。
因维权而死的中国人就多多了。
环境的宽松方面,对于维权的人来说,情形差不太多,不过东德当年还没有发明用黑社会打人这一招。
我觉得今天的情形比东德还要绝望。特别是由于城市中产阶级的麻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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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十年专制形成了封闭的环境,这个环境又造就了人们的偏见;又没有外来的因素去打破这种偏见——于是偏见的人便以自身的偏见为标准,将没有偏见的人视为偏见。
潜意识里对政治的失望和惧怕使得国人变得“现实”了。“现实”不是错,可是假如所有的人都选择“现实”的话,那是一个民族的堕落。
“我有好几个信××功的同学朋友,不是在监狱里就是下落不明。”————不寒而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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粗体是我自己加上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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